第82章
可如果不能。
那现在顶着南清的名字的人到底是谁,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而最终结果,是他赌对了。
就在他为找到终于能扳倒冼君同而狂喜时,北朝曾以席卷之势,几乎扫平整个南方的铁蹄却降临南云城下。
王昌邑一开始的打算,原是怂恿让王君把冼君同和他的那位妻子抓起来,到时候他们便可靠着这位被冼君同私自带离天子身边多年的娇雀获得赦免,同样冼君同也会获罪,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阻碍他。
哪知属下来报,冼君同竟会一大早把整个慈安堂偷偷混入百姓之中送出城,而自己独自留下,打算殉国。
这下,王昌邑心知自己彻底完了,不得不和王君一起南下逃难。
但老天是如此眷顾他王昌邑!
那位天子心中念念不忘多年的娇雀竟然自己一人返回,还被他们给撞见!更没想到对方一下子便听懂了他那临时编出的谎话,坐实自己的猜想后,还表示愿意用自己换冼君同一命!
而望着车驾帐内被迷晕了的中庸,王昌邑已经开始幻想无数金银财宝与奴仆杂役正在朝自己而来。
到时候,只要他把这个中庸献给……
“王爱卿,我们把冼君同的妻子这样,是不是太过了,冼君同他再怎么,也是幼时为寡人在心口受了一剑的人,后面又助寡人登上王君之位,更别说他现在还……”
一边的王君似内心纠结地迟疑问。
王昌邑马上道:“王君,您怎么能这么想,您是南业的王君,如果您没了,那南业才是真正的没了希望,更何况,臣刚刚已经和王君把这个中庸的身份说清楚了,他本就是北帝最宠爱的美人,如果不是冼君同当初把他带走还独占为妻,北武帝也就不会对我们南业动手,明明是冼君同害得南业与王君您遭此大难,您怎么还可怜起了他来了呢?王君,为冼君同那等人,不值得!”
被王昌邑这么一番颠倒是非,王君心头的良心谴责竟真的减轻了,眼看马上到南云城最近的南央城,他没有再阻拦王昌邑,而是闭起眼,咬牙:“那接下来都交给你了!”
王昌邑立马招呼人:“臣一定把这事办好的,不负王君的期望,只是待会见了儿北朝将领,王君您一定……”
话还没说完,突然,只听到逃难的百姓中谁尖叫一声:“北兵来了!大家快跑啊!”
无数拖家带口的南业百姓顿时吓得挤涌南央城的城门口,无数惊叫声响起,似发生了人踩人的事件,若非王君的护卫亮出兵刃,车驾都差点被这些百姓撞倒。
一声马啸之声划破天际。
像被斧头悍然劈开的人流中央,一匹黑色大马带着身后无数玄甲飞驰而来。
王君已经吓得差点跌倒,反倒是王昌邑看到玄甲,激动得浑身发抖,好像那些杀人无数的杀神是能带来他无上荣华的神。
“吁——”
李沐风轻夹马腹,拉住缰绳,挑着眉地望着眼前高大车驾上的人,而骑着马紧跟上来的沈元聿认出了王昌邑:“是你?”
王昌邑立马行了一个大礼,谄媚至极道:“靖王殿下还记得臣,臣三生有幸。”
看出了王昌邑身后人身份的李沐风轻蔑道:“你们怎么不逃?难道不知道我北朝待其他南国宗亲,无论是投降还是抵抗,结果都是活埋处置?还是说,你以为你认识我北朝王爷,便可求得一条生路?”
面对李沐风这话,沈元聿狠狠皱眉,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王君已经是吓得说不出话,王昌邑心中骂了句没用的东西,转头道:“只要北武陛下愿意接受我们南业王君继续成为南业此地番王,不要对我们南业王室赶尽杀绝,我们王君可下旨,让南业百姓尽数俯首,奉北武陛下为帝,同时献上我南业其他各部族的地图,有此地图,玄甲铁蹄可彻底踏灭那些负隅顽抗的南族部落,另外……”
王昌邑让四五个人抬来一个巨大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满是金银财宝,照得这白天都好似亮了几分。
也不知是浸了多少南业百姓的血。
王昌邑还讨好道:“只要靖王殿下与将军能让我们见一面陛下,除却这些珠宝,臣还可以把南业王室埋藏珠宝的位置告诉二位。”
沈元聿刚想泼盆冷水。
毕竟要是想要地图,他们照样可以把他们杀了后拿到,南业百姓的臣服于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意义,在北朝长时间的暴力镇压下,任何抵抗都是无力的,那些已经亡国的南方诸国便是前车之鉴,至于这些金银珠宝他们根本就不……
“好!”
沈元聿不可思议地瞪了过去,只见一旁的李沐风却拿剑挑起箱中一串璀璨的宝石项链,他怒问道:“李沐风,你要做什么?你难不成还真的贪图这些金银财宝?”
李沐风却骑马来到沈元聿边上,轻蔑地笑,“殿下,您在富贵堆里长大的,还是陛下胞弟,自然看不上这些铜臭之物,但臣可不一样,臣愿意上这战场,图得便是这些啊。”
沈元聿愤愤哼了一声,“本王会把这些事如实禀告陛下!”
说完,便拽着缰绳,驾马往回跑了。
而待沈元聿一走,见这黑甲将领答应,王昌邑刚要上前继续攀些关系:“将军果然与寻常人不同,难怪能——”
垂眸看着脖颈前的锋芒,王昌邑一点儿都不敢动,生怕对方一个手抖便刺穿自己的脖子,“将、将军,我们刚刚不是说好……”
“你手中要献给陛下的,应该不只有那所谓部族地图吧?”一边握着剑手中剑,李沐风一边漫不经心把玩着项链,道。
王昌邑还想狡辩,嘴角僵硬哈哈地笑:“怎、怎么会……”
脖颈突地一痛,王昌邑立马激动大喊道:“还有!还有一个人!我们还有一个人要献给陛下!将军,求你了,您可千万小心拿剑啊!”
一个人?
握着剑的李沐风挑了挑眉,目光看向车驾上,越过吓成鹌鹑的王君,最后落在了朦胧车帐中隐隐勾勒出的一道似正睡着的纤瘦身影上。
不知为何,李沐风看到那身影,突地心一跳。
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冷哼一声,“陛下不会接受任何美人的,更别说还是你们南业国的人。”
王昌邑马上道:“那不是一般的美人,那是陛…”
差点把话全部说完的他及时改口:“那是冼君同唯一的妻!”
冼君同的妻?
李沐风突然明白了王昌邑为何会觉得沈长冀会放过他们。
毕竟冼君同来北都为质时,是沈长冀这么多年唯一能看得上的对手。
更别说沈长冀还答应过冼君同,会放过他的妻。
李沐风甩了剑锋的血,王昌邑马上吓得瘫在地,捂着脖子,心有余悸地大口呼吸,好似一滩肉泥。
李沐风驱着马朝那王君车驾靠近,南业的王君早已匍匐跪拜,浑身发抖不已。
李沐风没有理他,而是想起一个月前曾经闻到的那股混杂着兰花与君子竹的坤泽信香,身体微热,他下意识想用剑挑起车帘一角,马上便能一窥这车驾中人的模样。
“将军!”
拿帕子捂着脖子的王昌邑跑了过来,“此人是献给陛下的,倘若将军你要……”
“胡说什么!”
李沐风大声呵斥,拽马远离,“本将军怎么会觊觎陛下的人,我只是想看一眼你们是否在这美人身上藏了什么毒药匕首,届时伤害到陛下,你们整个南业都不够给陛下陪葬!”
“臣自然知晓将军您是为了陛下!”
王昌邑马上磕头,抬起脸,挤出一个油腻的笑,“臣只是想说,此人性格刚烈,现在被臣拿药迷了,倘若不小心惊醒,非要寻死,将军便就不好给陛下解释了……”
对方这般说,李沐风也就不好再纠缠,只是丢下一句:“陛下申时会来此,你让人好生准备着,到时候可别让这人扫了陛下的兴。”
便让下属抬着那满满一箱财宝走了。
王昌邑松了口气,却又想到方才李沐风最后那一句话,猛地拧住眉,马上招来人,低声吩咐道:“你们……”
李沐风回到南云城的王宫,立马单膝下跪,“陛下,臣回来了。”
王殿中只吐来威仪一句:“你现在该在南央城。”
感受到王殿中落下的龙鳞琥珀信香,李沐风闷哼一声,还是咬牙道:“陛下,南业王君已表示愿意在下午申时南央城举办受降仪式,只要陛下愿意到场,此后南业永世为臣,有了他,接下来的南国五城,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
过了许久,李沐风都听不到王殿中一道声音,正在他心慌之际,殿中再次落下四字:
“下不为例。”
下一刻,龙鳞琥珀的信香撤回,浑身大汗的李沐风差点跪不住,只能一掌撑地,虚弱道:“谢、谢陛下……”
待李沐风安然无恙地离开,王殿中的沈元聿有些愤懑问:“皇兄,李沐风他手脚不干净,这一次敢在臣弟的眼前收受贿赂,之前指不定贪了多少,背着皇兄你做过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