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什么是无聊

  是她。
  沃格特对唐娜的印象随着她的一声招呼变得清晰。
  他很难不记得这个像蜜蜂一样嗡嗡嗡还理所应当般闻他名字的女性。
  按照沃格特所了解的常识来说，问别人名字前应该自报姓名，但她没有。
  不过沃格特还是知道了她的名字。
  是主教阁下说的。
  那天贺拉斯找到了洗漱完毕的沃格特闻他在外感觉如何，又问到和唐娜相处得怎么样。
  沃格特疑惑望向他，贺拉斯才讶异说，就是那个黑发蓝眼的女孩。
  相处，沃格特想了想，他们之间应该不能用相处这个词，于是他回答：没有相处。
  再后来沃格特就记得不清晰了，依稀记得贺拉斯是微微叹了口气。
  沃格特在心底默念：相处……
  沃格特不礼貌的愣神并没有让唐娜有什么别的想法——毕竟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
  唐娜没有询问，直接踏入了这间屋子，她快速扫视一圈，又将目光拉了回来：“你在这干什么？”
  少女悦耳声音响起，沃格特等了会才回答：“诵经。”
  毫无疑问的一句废话。
  唐娜带着笑饶有兴趣模样：“我可以在旁边听吗？”
  她这么问，脚却已经挪动，直直走到一旁的椅子前转身坐下。
  沃格特没来得及回答就已经不需要回答了。
  他看她一眼，到底没有反对。
  于是唐娜就坐在一旁开始听着沃格特低声絮絮。
  等到唐娜睁开眼时，屋内已经变得安静，她恍惚一下才想起自己怎么会在这。
  屋内空无一人，原本敞开的门被人带上，唐娜活动着脖子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休息片刻，唐娜起身往外走去。
  维利亚已经站在门外等她了。
  太阳已经快要到达正上方，教堂里比之前热闹，唐娜走出门就看见负责餐食的神职人员提着装着各种食材的小桶往一个方向赶。
  他们不仅要给自己做饭，还要做一些圣餐分发给前来的信众。
  “唐娜。”
  唐娜回过头，只见贺拉斯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冲她招手。
  见唐娜近了，贺拉斯微笑道：“休息得如何？”
  唐娜不好意思抓了抓衣袖：“很好，这里，很温暖，每次来都特别舒适。”所以她睡着了。
  贺拉斯并不介意，闻言笑意多了几分：“好啊，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用餐？”
  唐娜没少在教堂吃饭，以前各种节日或是费利克斯统一的祈祷日他们都会在教堂享用圣餐。不过那些时候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和教堂的神职人员一起吃唐娜还没试过。
  唐娜犹豫道：“可以吗？”
  “当然。”贺拉斯说。
  唐娜对一切都好奇，她跟着贺拉斯走进了教堂众人用餐的地方，一路上她都在左看右看，也收获了不少别人打量的眼神。
  他们并不是等到所有人才能吃饭，唐娜观察了会，发现每个人吃饭前都会默念什么。
  很快有人送来了餐食，唐娜看了看盘中的食物，还不错。
  莫约吃了一半，许久未来人的餐厅突然进来了一位，唐娜抬眼看去，这不正是沃格特。
  原来他也是在这用餐。
  沃格特领了食物目光扫了一圈餐厅，他看到贺拉斯便靠了过去，只不过在看到他身边的人时目光明显停顿了片刻。
  唐娜放下叉子冲他挥了挥手。
  本就在暗中打量的人纷纷看向沃格特。
  沃格特垂下眼。
  用过餐，唐娜挥别有其他事的贺拉斯步步亦趋追随着沃格特的步伐。
  他又来到了上次与唐娜分开的建筑前。
  沃格特转身关门时唐娜伸手阻止了关上的门板，她看着沃格特问道：“我还是不能进去吗？”
  “不能。”沃格特答。
  “好吧。”
  沃格特关上门，直接进了卧室。
  这儿是他居住的地方，现在是午休时间。
  午休结束，沃格特走出房门，太阳高高挂在天上，他默念着对大阿维诺的赞颂向着诵经的地方走去。
  才推开门，沃格特就感受到了其他人的存在，他转头看向右侧，唐娜正冲他笑。
  ——
  沃格特的生活格外单调。
  这是唐娜通过观察得出的结论。
  连续好几天她都来到教堂跟着沃格特。
  他每天都在诵经，还有阅读各种书。
  连续看了好几天唐娜都有些对沃格特的容貌免疫了。
  这实在是太无聊了——
  就连唐娜都在他日复一日的诵经中记住了一长串的“大阿维诺曾说过”。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现在沃格特不再如同一开始那般全然的冷淡，偶尔也会多回应唐娜两句。
  在这看了一周唐娜终于决定出去找找乐子，于是应了几个宴会又顺带关心了一会路易莎。
  经过长时间的洗礼，唐娜在看到伊琳娜时都心态平和了不少，甚至觉得就算是和伊琳娜呛声都格外有意思，尽管伊琳娜依旧保持微笑不怎么搭理她的挑衅。
  邓洛普最近天天往外跑，骑士团似乎也有事，一直以来行踪都成谜的多伊尔更是不知道去哪了，连带芙兰都好几天没出现。
  修整一周后又感到无事可做的唐娜才重新步入教堂。
  沃格特依旧保持着他简单的生活，主持集体祷告、诵经、抄写、阅读……
  不过这一次他投向唐娜的目光多了不少、
  “你是有什么要和我说吗？”唐娜问。
  沃格特放下手中羽毛笔，刚誊抄好的一张教义墨水还未干。
  他将纸张铺平，随后才开口：“好几天没来了。”
  沃格特前段时间都已经习惯了时时刻刻被唐娜看着，今天唐娜跟着他回到自己的住所都没有什么反应。
  唐娜叹气：“你这实在是太无聊了，每天都是重复的读读读写写写。”
  无聊？
  沃格特随着唐娜的话思考片刻。
  他并不知道什么是无聊。
  这些都是他每天做的事，日复日，年复年，春夏秋冬不曾改变。
  他迟疑道：“什么是无聊？”
  唐娜眼张大，颇为不可思议。
  她又换了个说法：“那你会不开心吗？”
  不开心？
  沃格特再次疑惑了。
  他似乎从来没有这种情绪，也没有开心。
  见他沉默，唐娜便懂了。
  “那，我带你出去做些开心的事？”唐娜说。
  唐娜想，就算自己已经觉得无聊了，但骑马打猎这些活动对他来说应该还是很有意思的吧。
  沃格特还没想她说的开心的事是什么嘴已经先一步拒绝。
  “为什么？”唐娜问。
  沃格特垂下眼：“无事不出教堂。”
  唐娜不知道是别人不让他出教堂，还是他自己不愿出教堂，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好玩的。
  有什么事是不用出门的，嗯，要不用太麻烦，最好是只要他们两个人就够了的……
  想来想去，唐娜也没想出来。
  她撑着脸发呆，目光四处飘移。
  从洁白屋顶，看到一旁书架，从垂下的淡金长发，看到桌面上的手指。
  唐娜动了动。
  她抬眼，重新将目光落在他的眉眼间。
  鬼使神差般，她说：“还有一个很快乐的方式，你要不要试试？”
  沃格特迟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