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无一物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伸出手,似乎想要像以前那样,捧住任佐荫的脸,为她擦去眼泪。
我恨你。
凭什么?就因为我们是姐妹,所以你偷拍我的私密视频。伤害我一次一次,把我从国外大费周章的演戏骗回来,就是为了看我哭,看我闹,看我绝望崩溃。
就凭我以前对你做过那些远不严重至此的可以称作“霸凌”的行径吗?
任佐荫突然伸出双手,死死揪住了任佑箐外套的领子,拽得任佑箐向前一个趔趄。后者似乎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身体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扑去。可在几乎要撞入任佐荫怀里的瞬间,她又硬生生稳住了身形,可是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得极近,鼻尖相抵。
她清晰地看到她因这突如其来的拉扯而微微放大的瞳孔,和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邃琥珀色眸子里一闪而过的讶异和兴奋。
任佑箐并没有挣扎,顺势微微仰起头,将自己脆弱的脖颈更清晰地暴露在任佐荫面前,用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勾起自己的领子,将下翻去,连带着暴露出白皙清晰的锁骨。
她任由任佐荫揪着自己的衣领,呼吸因为刚才的趔趄而略微急促,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任佐荫脸上。
任佐荫咬着牙,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朝着任佑箐那张精致却可恨的脸狠狠砸去。
……
拳头悬在半空,剧烈地颤抖着。
她看着任佑箐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眼中那片平静的,鼓励的,温柔的,包容的眸子,看着她脸颊上那个清晰的,自己刚刚留下的掌印。
就在这绝望的死寂中,任佑箐动了。
她没有后退,也没有防备,只是微微向前倾身,在任佐荫因情绪剧烈波动而微微张开的,颤抖的唇瓣上,极其轻柔地,落下了一个吻。
她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倾身,动作轻柔。在那不足一寸的距离间,微微侧头,将冰凉的,柔软的唇瓣,精准地,覆上了任佐荫因剧烈喘息和哭泣而微微张开的,颤抖的唇。
凭什么。
凭什么。
压抑、愤怒、屈辱、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任佐荫发现自己那些眼角盈余打转的泪竟是全全从一侧滑落,模糊的,氤氲的眸子再一次获得片刻清醒。
她伸出双手,狠狠揪住任佑箐西装的前襟,用尽全身的力气,粗暴地将她反身重重按在了冰冷粗糙的砖墙上。
任佑箐的后背撞上墙壁,她闷哼一声,却并没有挣扎,反而仰起头,将自己更完整地呈现在任佐荫面前,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斥着被征服般的喜悦。
她一边崩溃地哭着,眼泪不断滚落,混合着两人唇齿间暧昧的水渍,一边狠狠地,带着惩罚和宣泄的意味,重新啃上任佑箐的唇。她毫无章法地用牙齿磕碰着任佑箐的唇瓣,舌尖粗暴地闯入,带着咸涩的泪水。
带着一个死去的任佐荫最后的负隅顽抗。
手也没有闲着,一只手指尖用力到发白,死死按着任佑箐单薄的肩膀,将她钉在墙上。另一只手则疯狂地,颤抖地撕扯着任佑箐内里衬衫的扣子。昂贵的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扣子崩落,露出里面更多雪白的肌肤。
她张口狠狠咬了上去。
“嗯……”
任佑箐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呻吟,可是她却没有推开,反而更紧地贴向任佐荫,仰起头,将脆弱的脖颈和锁骨更清晰地暴露给她,仿佛在邀请更深的凌虐。
来迁怒吧。
你恨我。
我爱你。
当牙齿深陷进柔嫩的肌肤,留下清晰的齿痕,任佐荫尝到了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任佑箐看她边哭边咬着自己,鼻头泛红,看那张原本桀骜的眉眼在世俗的打磨下渐渐失去棱角,变得越发温和。
张开的嘴里整齐的白牙,却让她在一瞬怀念在那个疼痛的暴雨阵阵时代里,她嘴里那副金属质感的束缚物。
那时候她的精神还自由自在。
……
血腥味刺激了她,她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任佑箐那张因疼痛而眼角染上一抹红,却仍旧笑的温柔的脸。
恨。
她松开咬着锁骨的嘴,那只原本按着肩膀的手,猛地向上移动,五指收拢,掐住了任佑箐纤细的脖颈。
窒息感瞬间袭来,任佑箐的呼吸微微一滞,依旧没有反抗,只是微微闭上了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完全放弃了抵抗,将自己生命完全交由任佐荫掌控。
任佐荫掐着她的脖子,看着她因缺氧而微微张开的唇,看着她脸上那种近乎幸福的痛苦表情,巨大的荒谬感和毁灭感让她浑身颤抖。
她哭得不能自已,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任佑箐的脸上,颈间,一边却更用力地吻上去。
她在施暴,却在哭泣;
她在受罚,却在微笑。
阴暗无人的小巷角落里,暴戾与情欲的元素扭曲地交织在一起,直到任佐荫最终脱力,掐着脖子的手缓缓松开,整个人瘫软下去,却被任佑箐及时伸手揽住。
她看见任佑箐的脖子上清晰的指印,看见她在手松开的那一瞬间猛烈的咳嗽起来,眼尾的红却更在她那种温柔的,残忍的平静之上增添几分蹂躏后的美。
可她凭什么——
恨过后,她发觉自己空无一物。
发泄完之后,任佐荫再一次在昏暗的路灯下盯着她的脸,盯着任佑箐红红的眼尾,和那张被咬破出血的唇,看她发丝垂落,遮住眸中的神情。
她发觉自己空无一物。
她觉得任佑箐陌生,也觉得自己陌生。
她发觉自己和任佑箐不无区别。
爱爱恨恨,不懂爱的人生下了不懂爱的人,她们不懂亲情,更不懂爱情。更不必提就算是恨,她也几乎分不清。亲她的时候,掐住她的时候,任佐荫的大脑一瞬间放空,她不由得思索起来——
她亲她,她念她。可她又恨她。
她分不清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倒不如说,是因为够爱,所以也使得她们对这个字的定义曲解谬误,致使错把爱当作恨。
她和她做爱上床接吻。
这是爱人做的吧?
……
空无一物。
她发现自己在那一瞬间模糊了。
任佐荫突然想起在那个山洞,想起她的人生大半生不过都是在追逐任佑箐,她的一切几乎都在她和她命运交织的时候,脱了轨。
她其实,根本空无一物。
……
她哭了。
……
任佑箐轻轻拥着怀中不断颤抖,低声啜泣的任佐荫,指尖温柔地抚过她泪湿的脸颊和自己被咬出痕迹的锁骨。
“哭吧,姐姐。哭够了,我们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