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正常人长一厘米比登天还难, 他却是在一米九五的基础上, 又拔高了一英寸。
  薄莉非常希望,这一英寸是长在她的身上。
  这样,体型差带来的不适感, 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棺材太大, 暂时没办法扔出去。
  薄莉只好勒令他把这间卧室锁上, 扔掉棺材之前不准打开。
  埃里克全部照做,没有任何异议。
  看不到棺材后, 薄莉心情都舒畅了不少,心安理得地在湖滨寓所住了下来。
  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社交的人,每次在网上看到那种居家挑战——在家里待够一百天就奖励几十万美金,都很想问在哪里报名,这种好事为什么轮不到她。
  哪怕出去旅游,她也是窝在酒店居多,一想到出门才能阅览风光,就对风景失去了兴趣。
  打个比方,她在新奥尔良住了那么久,居然从来没有想过去周边城市看看。
  即使知道特斯拉和爱迪生这两尊名人在纽约打得不可开交,她也没有想过去凑凑热闹。
  因为,真的没有兴趣。
  薄莉怀疑,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爸妈总抛下她去旅游,她才会对旅游那么抵触。
  后来,她长大了一些,总算对旅游提起兴趣,却又被爸妈扔到美国的亲戚家里。
  从那时起,她就对陌生的人文风景深恶痛绝。
  接下来两天,薄莉彻底弄清了这幢寓所的布局。
  除了客厅、卧室、盥洗室、浴室、小花园,还有一间极为宽敞的乐器室。
  走进去,最先看到的是一架管风琴,大得占据整整一面墙,如同建筑般宏伟典雅,有四排琴键,上千根音管。
  薄莉只在教堂见过这种规模的管风琴,演奏的时候,乐声庄严而辉煌,可以响彻整座小镇。
  薄莉学过钢琴,只有一排琴键,她就感觉脑子和手不够用了。
  很难想象,管风琴这样一心多用的乐器——双手在四排琴键上交错弹奏的同时,还要兼顾脚上的踏板键盘,以及乐谱上的音栓变化。
  要知道,管风琴的踏板,并不像钢琴那样只有三个踏板,而是足足有三十二个琴键。
  一个优秀的管风琴手,可以通过改变音栓,弹奏出比交响乐还要层次丰富的乐声。
  薄莉完全无法想象,这样的乐器该如何演奏。
  吃过晚餐,薄莉拦住埃里克洗碗的动作,搂住他的脖颈,坐在他的腿上:“等下再洗,我想听你弹管风琴。”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不再戴面具,但习惯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她靠近他时,他还是会侧头,避开她的视线:“为什么?”
  薄莉眨了眨眼睫毛:“我想听我丈夫弹琴,不可以吗?”
  这句话果然是万能的。
  他看了她片刻,点头答应下来。
  薄莉发现,除了不戴面具,他的衣着也不再像最初那样严丝合缝,最近甚至很少戴手套,白色衬衫也不再扣到最上面一颗,露出微微隆起的胸肌。
  一想到他这些改变,都是因为她,她就一阵战栗。
  埃里克走进乐器室,坐在管风琴前,将音量调到最低。
  这间乐器室虽然已经宽敞至极,但跟教堂相比,还是略显狭窄。
  这么小的地方弹奏管风琴,如果不把音量调低,可能会有耳聋的风险。
  薄莉坐在旁边,撑着下巴,等他调完音栓。
  埃里克却冷不丁问了一句:“这架管风琴的声音很小,你确定要听?”
  薄莉有些疑惑,琢磨着他这句话,终于觉出一丝不对劲。
  埃里克不知道她会弹钢琴,也不知道她会唱歌,以为她对音乐只是粗略了解。
  所以,他并不知道,她对管风琴也有所了解——知道音栓不仅可以改变音色,还可以调节音量。
  她太了解他的性格,稍微一思考,就回过味来。
  ……这疯子不会以为,她让他弹奏管风琴,是想利用管风琴音量大的特点,给地面的人通风报信吧?
  薄莉顿时又好气又好笑,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当然。”
  他两只手放在琴键上,按下一个音符,又按下另一个音符,然后,即兴弹奏起来。
  调低音量后,管风琴的音色不再像巨雷一般震耳欲聋,显得轻柔、细腻,既有笛子的轻快明亮,又保留了管风琴原本的恢宏神性。
  乐曲的开头,如同阴云压顶,灰暗、沉闷。
  他一只手不断重复试音的那两个音符,另一只手调节音栓的同时,没有落下伴奏。
  就这样,琴声层次居然越来越丰富,氛围如发生火灾的黑夜,火光照彻黑暗,令人窒息。
  下一刻,他不知调节了哪个音栓,管风琴竟发出竖琴般轻灵的乐声,是曙光初露,劈开浓重的黑暗。
  薄莉记得钢琴老师曾说过,并不是手指放在正确的琴键上,就算会弹琴了。
  弹奏是对乐曲的再创作,不同手指的触键力度不一样,乐声流露出的情感也不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机器无法取代演奏家——机器永远无法表现出触键轻重的微妙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