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4在议会大厦,咖啡和舞蹈
军区议会大楼,爱尔纳C区230层,棕咖色的走廊上,脚踩着绣有联合政府徽记的地毯能够发出“咚咚”的闷响。
岁岁朝会议室里看,坐着一众卡其或深灰色服制的军官沉默以待,不约而同朝她望过来。
她心虚地一缩脖子,手指放到领口的访客标记芯片上,往后退了几步。
预约处说艾茵上校就在这参会呢,岁岁想和上校打个招呼,等上校有空了再找她表达感谢。可刚刚看了一眼,上校不在自己的席位上。
看来只好去一旁的休息室等艾茵了,里面好像有上校说话声!
岁岁没多想,胳膊下夹着送给上校的礼物推门而入。
屋里有人,还是两个!两个在沙发上交缠的人影同时停下,看向岁岁。
“对不起!”岁岁只瞥到男人埋在女人胸口的一幕,赶紧捂住眼睛。她不光要移开视线,还得手忙脚乱地关上门,在这个过程中,岁岁把自己绊倒了。
女人倒吸一口冷气:“岁岁!”
岁岁从手指缝里认出,那个披散着头发,制服衬衣被揉皱的女人是艾茵上校!而和她抱在一起的男人是……方杰明!
岁岁尴尬得脸色通红,舌头打结,简直比当事人还要不知所措。
她反应很快,反手把自己关到门外。很快艾茵和方杰明就整好衣服来开门了。
岁岁好像做错事的那个,头都不敢抬,两只眼睛在地板上乱瞟,怀里还紧紧抱着给艾茵的礼物。
“呃——岁岁?别紧张。”艾茵耐心地半蹲下来,抬眼朝她望。岁岁看到她带着一丝淡淡皱纹的嘴角,正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一旁的方杰明许久没见到老婆,还特意换了身不正式的皮夹克,像街头小子!
岁岁哪能想到平时正经到喝咖啡都不加糖的方医生会趴在上校胸口——不能再想了!
她赶紧把包裹往艾茵怀里一塞。
“上校!唔……我给你带了礼物!”她只想嘴皮子动得再快点,把感谢的话迅速说完离开现场。
方杰明一副很头疼的样子,疯狂捏鼻梁也不和岁岁对视。
如此简单的礼物,说不上名贵,还有几句磕磕巴巴的道谢。艾茵从一开始的意外,到欣然接受,她很少用温柔的眼神看岁岁之外的任何人。
不过她并没有放岁岁走,艾茵让岁岁先自己呆一会,会议下半程结束后有重要的事和岁岁商量。
岁岁短时间内都不想和穿皮夹克的方杰明单独呆在一起了!下次和方医生说话,他必须换上实验室的白色袍子……
岁岁找借口跑开,在议会大楼里转转,很少来这么正式的地方,心里难免敬畏又实在好奇。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办公室走出来和岁岁撞了满怀,她叫出了岁岁的名字。
“陶丽尔!”
热情的西裔少女给她一个拥抱,眼下陶丽尔不再是她记忆里性感美丽的样子,而是一身黑色西装短裙,柔顺的棕色头发被束起,十分利落,就这样岁岁才没认出她。
陶丽尔是林时的前女友呢,不过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遥远的甚至在岁岁记忆里,大家都还是小孩子。
后来岁岁在峡湾演习中救了陶丽尔,背着她一直走到有火有食物的庇护所,醒来后陶丽尔和她成了朋友,还参加过岁岁的庆功宴。
现在的陶丽尔在联合政府内阁议会担任战略规划见习助理,以此度过她在洲际公学的最后一年。陶丽尔时不时跟着军事政要们出入这类场合,也经常从亚特兰大飞到大陆东部,再飞到最南部……所以能遇到岁岁,两个人都好惊喜。
陶丽尔带岁岁参观了自己的办公室,恰好没有其他人,两个女孩叙旧,讲着这几年发生的一切。
岁岁参加了那么多演习,陶丽尔却因为那一次见到野外战场的残酷性,顺从家族的建议走进高不可及的议会大楼成了一名助理,再没有碰过武器,手上的单分子线作为杀人利器,也已经很多年不启用了。
“你的头发是!……”陶丽尔以为岁岁为了更高的战略目标或是什么的不惜把自己头发剃光,摘下假发后她吃惊极了。
“演习事故,把头发弄丢了。”岁岁吐吐舌头,“命没丢就好。”
陶丽尔摸摸她的肩膀只是叹息。
“那么,林时呢?”陶丽尔冲她挤挤眼,“你和他还好吗?”
岁岁呆立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以为你会生气,这个问题是逗你的。”陶丽尔说,“几年前我问你这样的问题,你差点要扼我的脖子,不许我问呢!”
岁岁腼腆地笑了。
那时候真像个孩子。
对林时的占有欲强极了,甚至和陶丽尔宣布林时归她所有,把陶丽尔惹得咯咯直笑。
“你不开心了?”陶丽尔握住她的手,“我们去跳舞吧,等我结束工作,我们一起!”
她摇摇头。
“不——不啦。”岁岁实在没有心情和精神再赴一场约会,眼看着陶丽尔有些遗憾的样子,知道两人今天分别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遇到。
岁岁想起从前十分向往的一件事。
“不过,陶丽你几年前跳的那支舞真好看,就那个扭来扭去,在林时身上跳的……”岁岁说着说着,脸红了。
陶丽尔大笑起来:“你记得这么清楚,是要气死自己吗?”
她脸红红,支吾起来。
“那么,我现在教你?”
在这里?在庄严的议会大厦?
陶丽尔反锁上办公室的门,牵着岁岁的手把她往椅子上一推,跨坐到她身上,岁岁好像被一副无形的镣铐锁住了似的,不敢动。
陶丽尔一抬头,岁岁看到她下颌那道细细的缝隙,她美丽的容颜只是一张面具,那下面细密的电路和晶片板才是陶丽尔的本体。
“把门锁上,是为了告诉那个人,他无路可逃,你也是。”陶丽尔说,“这是一个只有你们两人,绝对安全的场域。”
说完她挺起胸,向上伸展着胳膊。
“跳舞的时候,你满脑子想的是征服身下的人。告诉自己他终将会被征服,因为你一定能做到。你有想要征服的人吗?”
岁岁飞快地眨起眼。
“有!”
她扭动起腰肢,身子像蛇一样若即若离地在岁岁身上舞动,十分柔软。
多年前那个派对之夜又重回脑海,灯光摇曳,人群热烈,林时和陶丽尔被大家包围着起哄,她赌气亲了阿羽。
大概就是那时候模模糊糊意识到自己对他们的占有欲。和其他人一比,自己没有与生俱来的跳舞天赋,没有显赫的家世,一开始连各种武器都认不全,心里有不可企及却又近在咫尺的人。
本应该确信的事又变得模糊不清,眼前的陶丽尔美艳妖娆,哪怕只是穿着西服裙跳这舞都让人心动。
岁岁把自己当成几年前的林时,他们在人群中央接吻,林时都没这么吻过自己,像是某种确定或是……算了,都翻篇了,当事人自己都失忆了。
哦,不,林时还记得陶丽尔跳的舞。
他只是不记得围观的人里有个小小的岁岁。
陶丽尔又一次作势要贴上来,岁岁没忍住,鼻腔里有热热的东西飚了出来。
少女惊呼:“岁岁,怎么流鼻血了!”
舞蹈表演紧急中止。鼻血像开了闸的喷泉飚个没完,血点子触目惊心。
陶丽尔抓起一大迭纸巾为岁岁擦鼻血,岁岁似乎不意外自己会这样。
上一次检查时方杰明说自己颅压数据异常,情绪太激动就会内出血。
“林时的定力真强。”岁岁咕哝着,那时候林时可是任由陶丽尔在自己身上跳了一整支舞,还会反过来挑逗陶丽尔。
听到这话,陶丽尔自嘲地撇撇嘴。
“也许他只是不够爱我。”
陶丽尔说没有哪个男人能抵御自己跳这样的舞,那时候她和林时年纪都小,只是觉得对方的皮囊十分养眼便走到一起。
基于外表的爱恋并不长久,仅有的一次约会林时看上去心不在焉,他甚至问如果和普通朋友来他们今天去的高级餐厅,那个朋友会觉得异样吗?
“什么异样?”陶丽尔被他无关痛痒的问题弄得怒气冲冲。
林时彼时充满侵略性的眼神早已褪得一干二净,他扫视着窗外,又说:如果我和你只是去了一家海鲜乌冬面馆,我们就不算约会了,对吗?
“谁会在乌冬面馆约会?而且我讨厌日本食物!”
“所以,叁个人去乌冬面馆也不算约会?”
“林,叁个人去任何场合都不是约会。只有两个人,你和我才叫约会!你不会想和林羽一起吧?”
林时笑了,好像提了一串无聊到逗人生气的话题而他的目的达成了似的。
陶丽尔觉得这个英俊的男孩有个不英俊的大脑,谁会在约会时问这些傻问题!
“哪怕是这样,我和他分开后还有很多女生追着他不放,我真想不通!……咳,我不是说你。坦白说,你和她们都不一样。”陶丽尔抱起胳膊,似乎又回到学生时代那场小打小闹的短暂恋情中去。
“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岁岁小声说。
“别说傻话,女孩,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在任何时候都闪闪发亮呢。”陶丽尔递来一杯冰水,冻得岁岁牙齿有点疼,可她说能止血。
“后来你们还在一起吗?”陶丽尔问。
岁岁赶紧摇摇头。她可不敢说自己和林时只约会了一次他们就失忆了,把她忘得干干净净。
陶丽尔却叹口气,神情突然变得惋惜。
“我听说他们成了恐怖分子。”
握杯子的手倏然捏紧。
陶丽尔接着说下去,听说上半年他们策划了一起恐怖袭击,受了很重的伤。
但关于那场袭击有的只是道听途说,没有任何证据,没有图片和音频表明它真正发生过,林时和林羽两人受了很重的伤性命岌岌可危。
再后来,林川集团花了大笔钱财搞定了这事,听说光是给他们做康复就开支上亿。
绿洲上流圈层最擅长便是装失忆,他们没有排斥被列为恐怖分子的林时和林羽,而是视而不见。装作不曾发生过那样的事。
“不可能!”岁岁眼里泛起泪花,过了一会她又小心翼翼地问:“是在——中子洲吗?”
“不。听说在长江一区,但所有新闻媒体都噤声了,也有人说那天是国庆日双胞胎正驾驶战机飞过荣光之门,这在超网上倒是有铺天盖地的报道。只是……他们确实受重伤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