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态
自那晚客厅里突如其来的吻之后，周昀序和宋靖言之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两个人心照不宣不谈这件事，他依旧负责三餐，接送初菏和陪姥姥下棋看书。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宋靖言刚结束《追月》开头的线稿，画的是主角们在暴雨中坚持训练的场景，雨水与汗水交织，画面充满了力量。
她放下压感笔，舒展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决定去厨房倒杯水。
周昀序在厨房里，正背对着她，在流理台前切水果，刀功精准利落，跟以前比好了不止一点，橙子被均匀分成小瓣。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在了宋靖言的脸上。
她悄无声息走过去到他背后，手从他身边伸过去，拿起一瓣橙子放入口中，清甜的汁水在口腔中蔓延开。
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侧头看着他专注的侧脸。
“周昀序。”她的声音还带着刚结束工作的慵懒。
“嗯？”他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却微微侧过头，垂眸看她。
这个距离，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和挺直鼻梁投下的小片阴影。
宋靖言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她伸出两只手顺着他的腰往前，一只手按在流理台上，一只手轻轻点了点他握着水果刀那只手的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很薄，能感受到那里脉搏平稳的跳动。
“你说，我们现在算不算在谈恋爱。”她歪着头，眼神明亮，带着一丝狡黠。
周昀序切水果的动作顿住了，他放下刀转过身，正面面对她。
流理台空间本就不算宽敞，他这一转身，两人几乎贴在一起，宋靖言没有收回自己的手，向他靠得更近。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目光沉沉看着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倒映着她带着笑意的脸。
宋靖言被他看得有些心跳失序，面上依旧强壮镇定，甚至故意又往他面前凑了半分，仰着脸，唇瓣几乎要碰到他的下巴。
“默认了？”
周昀序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抬起手，不是推开她，而是轻轻握住了她刚才点他手腕的那只手，指尖温热。
他只是握着她的手，缓缓地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
“橙子，还要吗？”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目光却依旧锁定着她。
宋靖言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真沉得住气，她抽回自己的手，不忘吻了一下他的下巴，拿了几瓣橙子。
“要啊，怎么不要。”
说完转身离开厨房，背影潇洒。
周昀序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缓缓呼出一口气，重新拿起水果刀，只是指尖有些微微发烫。
接下来的两天，宋靖言开始为出国参加相关活动做准备，她整理演讲稿子，筛选要展示的画作，和温晴进行线上沟通，行程定在三天后。
她本想找个机会跟周昀序说一声，但他很忙，接了几个电话，看起来是工作室有事务需要他处理。
她想等他忙完再说也不迟。
然而，周昀序这一忙就忙了两天，期间下楼吃饭次数屈指可数。
宋靖言在画室里待到凌晨，听到隔壁没了动静，想到他应该疲惫，便按下了告知他的念头。
第二日清晨，宋靖言醒来后，周昀序已经离开了吴州，提前回了S市，给她发了信息。
允许：急事出差，归期未定。
宋靖言给他发了信息：我要出国参加活动，几天后回来。
第二条：我走了。
信息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她没注意到自己第一条信息没发出去。
她拉着行李箱赶到机场，直到温晴和她一起坐上飞机，周昀序也没有回信息。
宋靖言拍一拍周昀序头像。
她关闭手机，准备在长途飞行中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宋靖言出发当晚，周昀序连夜驱车赶回了吴州，路上他给手机充了电，弹出了宋靖言的信息：我走了。
车子停在老宅外，屋内一片漆黑，安静得有些异常，他心头莫名一沉，快步走进屋内，打开灯。
客厅里空无一人，宋靖言的画室也没有人，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他翘了几下宋靖言卧室门，没有回应，打开门发现床铺整齐，常用的护肤品不见踪影。
一种陌生的慌乱感涌上心头，他拿出手机，拨打宋靖言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在想是因为他那几天工作没时间给她汇报行程，还是因为上次他没有及时回应，让她误会，亦或是，她已经厌倦了得不到回应的状态。
无数的念头瞬间涌入脑海，伴随着愧疚感。
他回到S市住了一晚，第二天再次返回吴州，抵达时天边泛起鱼肚白。
他疲惫地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手指插入发间。
他意识到，宋靖言在他心里占据的位置，远比他以为的要多很多，那种失去联系的空落感和担心，尖锐而真实。
姥姥带着早起蹦蹦跳跳的初菏从外面回来，看到坐在客厅里、眼下带着青黑的周昀序，吓了一跳。
“阿序，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没吃早餐吧。”
“姥姥，阿言她……”
“言言她，出国工作去了呀，没跟你说吗？”姥姥恍然道：“哎呀，估计是忙忘记了，她昨天晚上走的，得去一个星期呢。”
紧绷了一夜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安心感席卷而来。
他很少有这种无力感，会如此事态。
“是我没注意看信息，”周昀序掩饰性揉了揉眉心，站起身回房间，“姥姥，我先上去休息一下。”
他回到房间，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天色。
手机屏幕亮起，她发的最后一条信息还是：我走了。
指尖微微收紧，他已经想象到她发出这些信息后，自己没有回复，怀揣着怎样的心情登上飞机。
他犹豫着要不要发条信息，不知不觉沉沉睡去。
到了晚上，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宋靖言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周昀序几乎是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那头，宋靖言似乎在一个酒店房间里，她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披在肩上，穿着舒适的睡衣，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后的疲惫，但眼睛依旧亮亮的。
“周昀序！宋靖言带着笑凑近屏幕，声音带着一点杂音，“我落地了，我这里是白天，你回到吴州了吗？”
看着她鲜活的笑容，周昀序“嗯”了一声，目光仔细临摹着屏幕里的她。
“我下飞机刚开机，姥姥告诉我，某个人这么疲惫，是来找我没找到，”她眨眨眼，语气轻松，带着明显的调侃，“怎么，怕我生气跑了不要你了？我信息没发完，还有一条告诉你我出差了。”
周昀序还没说话，宋靖言看到他眼底未散尽的担忧与愧疚，她心里泛起了涟漪。
“你怎么看起来有点累？”宋靖言注意到他眼底的血丝。
“没事，”周昀序不想提及昨晚的事情，转移话题，“一切顺利？”
“顺利，温晴已经和节目对接好了，我正准备看流程和修改一下演讲稿，”她说着，将镜头转向旁边的桌子，上面是笔记本电脑和厚厚的资料，“你看我有多敬业，时差都没倒就开始工作了。”
她的语气带着得意。
周昀序的嘴角微微弯了一下：“注意休息。”
两人隔着屏幕，聊些琐碎的日常，工作的近况，气氛温馨而自然。
“周昀序，”宋靖言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看着屏幕里的他，眼神带着直白的热度，“等我回去，我们试试？”
周昀序问她：“想要多沟通交流吗，可以。”
宋靖言知道他想得浅了，她指的是吻，也是试着谈恋爱。
“你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
周昀序深邃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迅速翻涌，他看着她没有回避，也没有转移话题。
只是喉结微动，低低应了一声：“好。”
这个字打破了某种僵局，让屏幕两端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暧昧起来。
“那我想要点鼓励，明天我有活动。”
宋靖言说完凑近镜头，眼里满是期待。
“不要用说话敷衍我。”
周昀序转头不看她，宋靖言威胁他：“那等我回去天天亲你。”
周昀序终于转头看向屏幕，将额头对着镜头，温柔地说：“阿言加油。”
宋靖言见他这么真诚，放弃了继续逗他的心思，草草聊了几句，刚进房间的温晴催她看稿，她匆匆说了再见，挂断了视频。
挂断电话后，宋靖言心情愉悦地继续看稿和展示内容。
宁望刚结束一个商业活动，在助理和保镖的护送下坐进保姆车。
她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刷着手机，看到宋靖言发来的照片，回了几句话。
车窗外的霓虹灯飞速掠过，映在她精致的侧脸上，笑容依旧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