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看到王清这样,崔衍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好无助。
气氛开始有了一丝尴尬。
还好很快就被王适安打破了。
陛下,既然诸公处理水患无力,臣请由臣全权处理。王适安道。
他说话语调稳重,神态自若,像已经成竹在胸。
总算不用再尴尬下去,崔衍昭松了口气,一应事务就交给爱卿,治水期间,可便宜行事。
其实以王适安如今的地位和威望,完全可以不向他要授权自发行动,也就是因为王适安不是尚书台长官,名义上稍微有点不合适而已。
王适安此时请命,基本上完全是给他缓和气氛来的。
崔衍昭很感动,看着王适安,越看越觉得可靠,想着需要做点什么表示一下,一时就没移开视线。
王适安觉得崔衍昭眼睛里写满了感情。
被这情意绵绵,勾人心魄的视线注视,王适安心里忍不住一动,但又觉得崔衍昭荒唐。
还在祭祀场地,而且文武大臣都看着,就算一夜不见,再想念他,如此表现出来,也太过唐突了。
正要大义凛然地无视,王适安腹中忽传来像被小小踢了一脚的感受,虽不严重,但王适安面色还是变了一下。
崔衍昭正看着王适安,当然注意到了这转瞬即逝的变化,想到王适安有孕在身又要干活,立刻关心道:大将军,如果身体不适,就乘朕的车驾吧。
把崔衍昭流畅丝滑的关心举动完整看在眼里的大臣们:
不是说都是搪塞夏国使臣权宜之计吗,陛下和大将军怎么越看越像真的?
*
一天祭祀仪式结束,众人都有些疲惫。
他们这几天都没有睡好,因为王适安此次北伐结束回到建康之后就开始杀人,不光是杀世家的人,王适安连自己以前提拔过的人都不放过。
一时之间,他们都忍不住担忧起未来。
陛下不是杀人狂,这非常好;
但陛下喜欢的不得了的大将军是杀人狂,这非常不好。
数位官员再次在王氏宅邸集合。
回到宅邸,王清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此刻轻摇羽扇,优雅从容且平静地对众人道:诸位,今日试探结果已经明晰,陛下对王适安的信任不可动摇。短期之内,我们不用再想动摇王适安的地位了。
可是有人很为难,依王适安的猖狂,若他哪日看不惯我们,将我们尽数于庙堂射杀,如何?
被这么一提醒,原来已经想接受陛下被王适安迷惑这一现实的大臣们又开始感到后怕。
哪怕位极人臣也朝不保夕的事,在北方多的是例子,北方的胡人可不管什么世家名望、衣冠风流,说灭族就灭族。
再暴力点直接朝堂上开杀,杀的整座宫城地面都流满了血也是有的。
而就算是江南,世家地位的衰落也是显著可见。除了顶级世家,其他被夷三族的算起来并不在少数。
所以面临真正的狠人的时候,大家还是很谨慎的。毕竟一个不小心,整个家族都要遭殃。
有我在,至少庙堂之上,诸公的安全还是有保证的。
众人正心中惴惴不安,担心着未来的时候,门忽然打开,虞堪之冷着脸从外走近。
是中领军?
看到是虞堪之,除了王清,其他人都很讶异。
虞堪之始终冷着脸,情绪看上去非常不好。
他昨天对太后姨母说了自己的猜想,结果姨母居然反驳他,说陛下是成熟的大人,如果和大将军相处得不好是会闹的,让他不要乱想。
姨母信王适安一个跋扈之名传遍朝野的外人,都不愿意相信他的合理推测。
而且不信他也算了,他不信姨母看不出表哥默默忍耐的委屈,姨母现在连表哥也不在乎!
哪怕这已经是昨天的不愉快,但今天想起,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所以他毅然加入王清的小团体,决心要给王适安制造困难。
曾经的好朋友反目成仇就是这么快。
比起心思各异的众人,王清从容不迫,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风范,请坐。
虞堪之坐到靠上首的席位上,但眉头依然不展。
经过白天一场失败,王清心里已经有了新的方案,看到虞堪之如此状态,为了和新加入的虞堪之拉进距离,他道:人心看似莫测,其实很是简单,哪怕是陛下的心思也一样。
虞堪之疑惑:?
王清:眼下谁也不知道陛下是真的被王适安迷了眼,还是权作忍耐,所以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听到还要忍耐,虞堪之猛然看向王清,眼神冰冷瘆人。
王清心想虞堪之也太沉不住气,不自觉加快语速:武侯云:以弱制强,以柔制刚。1目下王适安至强至刚,坚不可摧,我们只能暂且忍辱退让
发现虞堪之眼神越来越瘆人,王清语速进一步加快,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什么也不做,王适安欺压陛下,我们就对陛下柔顺服从。时间久了,陛下自然知道谁才是好的。
听完了王清的见解,虞堪之冷冰冰的神情一顿,换成了另一种带有疑惑的神态。
王清说得倒也有点道理,但是听起来总有哪里十分奇怪。
王清见虞堪之攻击性变得没刚才那么强,又回到了正常语速,微笑道:中领军若有何不解,待下次入宫,我亲自为中领军演示。
王清很自信地想,这次他换了个策略,一定让王适安措手不及,一定让陛下明白,只有他才是真正心疼陛下的人。
虞堪之盯着王清,思考了好一会,最后点头。
虽然没想出来是哪里怪异,但只要见到王清演示,他应该是能想到的。
到时要是发现王清在骗他,他绝不会让王清好过。
另一头,崔衍昭已经和王适安回宫。
宫中向来没有太多人。
王适安走在崔衍昭身侧,问道:陛下之前久久看着臣,可是一夜未见,便心中想念?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想听崔衍昭承认。
崔衍昭:啊?
王适安说的他并没有印象,听到王适安这么说,他认真地回忆了一番今天的经历。
他也没看王适安多久啊。
时间最长的一次也就是当时王适安给他解围,他思考该怎么表示的时候,稍微多看了一会,都没有他看祭祀典礼上任意一座神像的时间长。
然后王适安好像就胎动了,他就让王适安上了他的车。
想了想,他觉得大概是王适安对目光太敏感,所以才多看一小会就觉得过了很久,完全是王适安心理作用。
但问题不大,一点点小误会而已。
崔衍昭直接放在脑后,对王适安道:朕是有些事想对大将军说。
王适安只当崔衍昭不直接承认就是默认,心情愉快:陛下有何事?
崔衍昭:大将军治理水患时,可否带朕一起?
王适安闻言,神色沉凝了一下:恐怕有危险。
他十分懂得底层的民众,因为他自己也曾是其中的一员。
平时则罢,到窘迫之际,他们的眼泪与怨恨就是覆舟水。
虽然他相信自己能很快解决好这场灾祸,但让崔衍昭跟着,对崔衍昭来说,终究还是太危险了。
崔衍昭比王适安想得更多。他看过的电视剧很多,历史剧里的主角去灾区,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故。
被地头蛇勒索,遇到灾民抢钱抢物资,种种。
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就算不看,他也会自动去补全灾区的画面。
但因为经历有限的原因,这些画面肯定是扭曲失真的,还不如实地看看,说不定他掌握的乱七八糟的知识还能起到作用。
而且他也很关心王适安的身体。只有王适安身体好,他的皇位才后继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