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七箭,他的耐心,应会在第七箭时耗尽。”
  彼时杨将军距离他们有三十步。
  李中没有异议:“太子殿下为何要让匈奴人背送杨将军,万一他们半路害死杨将军怎么办?”
  祁元祚自然有自己的意图,只是这名匈奴亲兵能不能到手还是两说,他暂时不打算告知。
  “孤自有办法防备。”
  祁元祚选两人是仔细斟酌后的,力气大、武力高,到时候强拖回两个人应该轻而易举。
  祁元祚张开手臂,任由伯劳带来的下人为他束袖。
  李中哪见过这种架势,军营上到将军下到小兵,什么不是自己干,怎么有人弄个袖子都要人伺候。
  而且太子看着白白嫩嫩,肌肉又不明显,他真心怀疑太子拉的开弓吗?
  镇山关门打开,齐太子终于走了出来。
  路堤法兴奋的从藤椅上起身,上下打量他
  路堤法随意指了右边的亲兵让他背上杨献忠
  “现在可以开始了?”
  祁元祚:“等等,孤要检查一下,万一你们半路杀了杨将军,孤此次对射岂不白废。”
  路堤法轻蔑:“不愧是精于算计的齐太子,说吧,你要怎么检查。”
  齐太子出来了,他就不怕对方再回去,大齐丢不起这个人。
  祁元祚赤手空拳,阻止祁承友和李中跟随,只身走向路堤法。
  两国人都懵了。
  城墙之上,有将军失言:“这是什么路数?!”
  李归宁两年里见多了太子的骚操作,如今再经历,仍为对方的胆量和魄力折服。
  “路堤法所在位置,正好是两军射程之外。”
  “我们奈何不得路堤法,远方的匈奴也奈何不得太子殿下,所以殿下才敢孤身深入。”
  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敢做又是另一回事,世界上没有百分之百的安全,路堤法身边有两个亲卫,万一三人反悔太子殿下便有被生擒的危险。
  这才是李归宁钦佩的地方。
  路堤法惊疑不定,齐太子竟敢一人过来!
  他不怕他趁机发难,让左右亲卫拿下他?
  孤军深入,是身有倚仗还是……
  路堤法像只被定了身的大鸡,耸立着鸡冠子,瞪着眼睛头脑风暴。
  路堤法身边的亲卫脑子宕机了。
  齐太子自己把自己送来了!抓还是不抓?
  路堤法看看百米外的大军,又看看对面虎视眈眈的两员敌军,再看看轻松自如,已经上手扒自己亲卫衣服的齐太子,罕见的沉默了。
  匈奴大军出现骚动,很多人犹豫着是否举起弓箭。
  不在射程之内,即便放了箭,能不能射中两说,万一把自己人射死了,怎么办?
  若不射,齐人也忒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路堤法那叫一个五味杂陈,是他让大军后退的。
  就这百米的距离,竟让双方谁都奈何不得谁。
  现在他们哑巴吃黄连,只能看着齐太子作威作福!
  反悔的心从没有这么强烈过,要不要一拥而上控制了齐太子?
  祁元祚敢只身前来会没有想过这一点?他能控制祁元祚万一祁元祚更快的制住他呢?
  时间就在路堤法犹豫下一分一秒过去。
  祁元祚旁若无人的探查杨献忠的情况,笃定路堤法不会妄动。
  有气儿,能活,他把匈奴亲卫上上下下翻了一个遍,确认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暗器。
  用绳子将他和杨将军捆一起,让他把杨将军背稳了,按照约定,匈奴亲卫的手也被他捆死在了身前。
  城墙之上的老将看太子一番动作,再没了二话。
  只凭今日太子为杨献忠孤身犯险,杨献忠若能活下来,就得为太子效死!
  祁元祚弄好一切,毫无阴霾的笑赞道
  “路堤法小王爷君子之风,一言九鼎,比狼厉言而有信,是男子汉大丈夫,果然玩儿的起。”
  路堤法纠结成了窝窝头,闻言冷哼一声,眼不见心不烦别过脸去
  少年人高傲的心气儿,让他拉不下脸面做偷袭的勾当,他更怕太子有倚仗傍身,自己偷袭不成反被擒住。
  终究是不敢赌。
  目送齐太子的背影,路堤法生出吃了苍蝇的恶心。
  这股恶心化作怒火,促使着他在祁元祚还没准备好时,就开弓放箭
  “第一箭!”
  八斗之弓有效射程是70米至100米,两人距离一百步,约莫90米(这里取单脚为一步,不必细究)
  城上诸位顿时紧张起来,眼睛不敢眨的盯着下方,只见太子闻声而动,单手挽弓抽箭,看也不看的射出一箭。
  同时预判似的抬起右脚,只见下一瞬,箭矢钉死在他的右脚刚才站立的位置。
  路堤法一愣,巧合?
  祁承友提着的心一下落了。
  太子最厉害的不是视觉,是听觉和触觉。
  当年为了克服怕黑的毛病,太子有意锻炼自己五感。
  在路堤法拉弓时,声音比箭矢更快的传入祁元祚耳中,他甚至能根据声音计算箭矢的落点。
  祁元祚这一箭直接射穿了路堤法之前坐的藤椅。
  见匈奴亲卫背着杨将军不动作,祁元祚冷声命令:
  “前进十步!”
  城墙之上众士兵高喊
  “前进十步!前进十步!前进十步!”
  匈奴亲卫去看路堤法。
  路堤法脸色难看:“看什么看!滚过去!”
  匈奴亲卫只得前进十步。
  路堤法不信邪
  “第二箭!”他要射齐太子的腰!
  同一时间,祁元祚半弓瞄准路堤法身边的另一个亲卫
  “第二箭!”
  祁元祚微侧身体躲过的同时,发箭!
  箭矢倏地插在路堤法身后亲卫的腹部。
  路堤法听得耳边一声痛叫,头也不回的骂了句:“废物!”
  齐兵亢奋的声音又起
  “前进十步!前进十步!前进十步!”
  这次不需要请示路堤法,匈奴亲卫主动前进十步。
  匈奴大军出来一队人将身后中箭者替了下去。
  路堤法射出第三箭,这次箭矢擦着太子的衣袖插在身后的地上。
  而祁元祚的箭再次落在路堤法护卫身上。
  这次祁元祚射的是对方的手!
  齐军高昂呐喊:“前进十步!前进十步!前进十步!”
  路堤法恨恨磨牙:“我就不信,你永远有这么好的运气!”
  祁元祚置若罔闻,直接过滤了对方的废话,爬山风吹起衣袂,银灰色披风与扁青色相映成画。
  紧扎的衣袖下肌肉比柳木韧劲儿更足,一推一拉指尖冷白,灰色的箭头寒光一闪。
  咻——!
  第四箭!
  第二次更换的护卫来不及反应就被扎了小腿,闷哼一声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祁元祚脚一抬一落间,凌厉的箭光,成了他的脚垫棍,斜插的箭矢,被黑色长靴无情折断。
  路堤法被祁元祚轻描淡写的反应激出了气性。
  “第五箭!”
  祁元祚与他同步搭箭,这次他的箭矢瞄准了路堤法。
  冷漠的雁眸犹如神话中的神鸟点睛,阳光下令人生出眸中落金的错觉,比青海湖透彻,比翡翠湖疏冷。
  喉咙……偏右,这一件是空箭。
  咻——!
  路堤法警铃大作,直觉令他往左侧偏移,他不知道的是,他不躲这一箭也不会伤到他。
  游戏需要继续下去,祁元祚自不会贸然摔盘。
  躲过这一箭,路堤法立刻回击。
  祁元祚腰往后仰单手撑地,箭矢擦着他的下巴射了出去。
  祁元祚肘部发力直起身,却见路堤法已经搭了第六箭!
  观者无不为两人的对射而提心吊胆。
  齐兵的‘前进’之声越发急促,咚咚的枪杆捶地如万马奔腾,将局势敲的无比焦灼。
  百步过半!
  祁元祚用手背一触,下巴被那一箭擦出血了,火辣辣的疼。
  烦。
  太子殿下生性爱美,从小穿衣打扮爱照镜子臭屁一会儿,偏偏自己不乐意承认,还不让别人说。
  别的地方疼了磕了不见他吭声,现在脸上伤了,面上不显,心里已经闹开了。
  在他擦血的时候,路堤法的第六箭已经射出!
  祁元祚躲开,路堤法又搭两箭瞄准他的退路
  “这次我看你怎么躲!”
  看了眼背着杨将军的匈奴亲卫,已过六十步,祁元祚亦搭两箭,身体倾斜三十度,一瞬间瞄准了路堤法箭矢得轨迹,四箭两两相撞,全部射歪!
  “前进!前进!前进——”
  二字军歌自齐兵口中催促而出!
  匈奴亲卫额间冒汗。
  两军弓箭手、护盾手皆蓄势待发。
  祁元祚箭矢瞄准匈奴亲卫的头,呵道
  “前进!”
  匈奴亲卫就是束手待毙的骆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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