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其中一个人的手臂还勾着对方的脖子，调情似的捏了捏对方的脸。
  封羽原本还有点困，这下精神了。
  那人封羽也认识，只不过从没说过话。
  ——林皓。
  林皓被封羽看到也没作出什么反应，也不打算打招呼。他跟封羽不熟，唯一的交集就是在热歌榜上被封羽挤下去了。
  可封羽眉眼下压，乌沉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那眼神实在可怕，让人没由来的心虚。
  林皓身体一僵，不自在地挪开了搭在肩膀上的手，尽量跟旁边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他目不斜视，装作没感觉到封羽的视线一样，脚下的步伐却悄悄加快了。
  他急匆匆地钻进了前面停着的车里。
  没过多久，那辆车扬长而去，隐没在道路尽头。
  走进录音棚里，封羽跟赵冬说：“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那男的。”
  “谁？”
  封羽不情愿说全那人的名字，含糊道：“就那个林什么。”
  “林什么？天底下姓林的一抓一大把。”赵冬迷茫道。
  封羽翻了个白眼，还是不乐意说全名：“什么皓。”
  “噢！你说林皓啊。”赵冬都无语了，这名字一共就两个字，至于把人拆分成“林什么”和“什么皓”吗？
  “奇怪在哪？”
  “他和他旁边那个人不太对。”封羽说。
  “哪里不对？”
  封羽瞥他一眼，不懂怎么有人这么迟钝。
  他索性挑明了说：“不像朋友。”
  赵冬回想了一下，告诉封羽：“他旁边那个人叫蒋佑方，也是个歌手，跟林皓一个公司的，他们俩确实是朋友。”
  说到这里，他也回过味来了，封羽这是怀疑人家有一腿呢。
  “嗐，你想多了！是你看林皓不顺眼，所以什么都往坏处想。——再说了，钟昳也知道他们是朋友，以前还一起吃过饭的。”
  “朋友，贴那么近？”封羽皱眉道。
  “这有什么奇怪？又不是异性，同性之间勾肩搭背的不是很正常。你别多想了。”
  封羽又问：“很正常的话，他跑什么？”
  “怎么，就准你看人家不顺眼，不准人家看你不顺眼啊？可能就是不想看见你。”赵冬说，“上回发歌那事儿，他多半还记恨着你呢。”
  封羽眉头紧锁着，久久都没有舒展开。
  赵冬叹了口气，他年轻时也是有过两段的，大概能猜到封羽现在是什么心情。
  “而且，就算……真的是有点什么吧，也轮不到你说。说白了这都是人家的家务事，你瞎掺和什么？能捞着什么好？”
  “私事。”封羽纠正他。
  赵冬：“？”
  “不是‘家务事’。”封羽说。
  “行行，私事。”赵冬不跟他争这一两个字，“反正你别多想就是了——要是人家没什么，结果因为你的胡乱猜测起了疑心，吵架了闹矛盾了甚至关系破裂了，到头来还得怪你。你这又是何苦？”
  封羽不屑地嗤道，“最好是没什么。”
  -
  钟昳从冰箱里拿出两个番茄，准备随便做点吃的应付一下午饭。
  刚烧开水，就听见家门口指纹解锁的声音。
  “小皓？”
  钟昳惊讶地看着进来的人。
  林皓竟然从外面回来了，明明他早上出门时还给钟昳发了一条“今晚不回”的消息。
  “今天怎么回来了？”
  “突然很想你嘛。”林皓说，“我专门从录音棚那边回来的，累死了。”
  林皓说的那个录音棚钟昳知道，离这里有点远，回来一趟得开一个多小时的车。
  “那你坐着休息会儿。”
  钟昳重新走进厨房，将他刚刚拿出来的两个番茄放了回去。
  林皓回来得突然，钟昳也没来得及让人送点新鲜食材过来，现在去买更是有点晚了，他只好从冰箱拿出冻过的肉解冻。
  钟昳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林皓就在外面餐桌上玩手机，钟昳没说什么，毕竟林皓不会做饭，本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中午十二点，钟昳做好三菜一汤端上了桌。
  钟昳父母早亡，他独立得早，中学那会儿就经常自己做饭了。厨艺修炼至今，已经称得上是十分拿手。
  那鸡汤炖得尤其漂亮，里面用的是皮滑肉嫩的三黄鸡，还放了玉竹、当归、淮山、党参、北芪等温补药材，一掀开盖子，浓郁的香气便扑面而来。
  林皓“哇”了一声，说：“亲爱的，我好喜欢你啊。”
  钟昳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林皓不知道多久没说这种话了，这么没头没尾地突然来一句，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怎么了？”他奇怪地问。
  “没有啊，”林皓看着他说，“我就是突然发现自己好爱你。”
  “嘴这么甜，”钟昳开玩笑说，“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林皓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情。
  钟昳本来只是开开玩笑，林皓的反应却有点惹人生疑。
  他微微一怔，“真做了？”
  “好吧，那我说了你别生气。”
  钟昳静静地看着他。
  林皓停顿了一下，语带歉意地说：“我上周不小心把你喜欢的那瓶酒打碎了。”
  “哦，那个。”钟昳提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
  钟昳上周就发现它不见了，还以为是林皓拿去喝了，原来是打碎了。
  他摆了摆手，“这有什么？没事。”
  “就知道你不会怪我的。”
  林皓笑起来，赫然已经恢复成平时的模样。
  钟昳轻轻“嗯”了声，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吃饭吧。”
  -
  王劲松导演信佛，他的电影开机仪式有个固定的流程，就是烧香祈福，讨个彩头。
  开机当天，剧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拍摄地附近的寺庙。
  王导走到前面说了几句吉利话，又张罗着让主演挨个上香。
  集体烧完香后，王导又说了句：“这个寺庙可灵了，有什么愿望都可以顺道去许一下啊，说不准哪天就应验了。”
  副导演第一个往里走：“行，来都来了，拜一拜也没坏处。”
  他这一动，就带了不少人跟着过去。
  有的人求发财，有的人求平安，有的人求姻缘。
  封羽不怎么信这些，他看了眼钟昳，钟昳没动，他就更加没兴趣了。
  造型师路过的时候见他没动，就顺口跟他打了声招呼：
  “小封老师，你不跟过去许个愿呀？这地方确实灵哦，我去年就在这求的脱单，过了一个月就遇到了我现在的男朋友。”
  封羽掀起眼帘，忽然来了点兴致：“有这么灵？”
  “对啊。”
  “许什么愿都能应验？”
  “这我哪能说得准，不过试试总没什么坏处。”
  封羽在原地想了会儿。
  终于，他还是迈开步子往正殿走了过去。
  封羽在神台前站定，双手合十弯腰鞠躬，恭森*晚*整*理恭敬敬地往香炉里插了三支香，十分虔诚地许了个愿：
  ——希望钟昳快点分手。
  那个林什么的，一点也配不上钟昳。
  封羽出来时心情还算不错，脸上难得带了几分笑意。
  就在这时，几个人从他身后走过来。
  “哎，刚刚烧香那会儿，吴哥是不是在偷偷抹眼泪啊？”
  “我靠，你也看见了？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吴哥看着五大三粗的，真没想到还会掉眼泪。”
  “哎哟你们可别说了，老吴前几天刚跟女朋友分手，心里正难过着呢。”
  “难怪那天副导随口问了句，他眼眶都红了……”
  封羽身形一顿，往说话人的方向看去。
  “唉！”那人重重地摇了摇头，“‘情’字害人哪！你们等会儿可千万别在他面前提这个，免得他又要崩溃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封羽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封羽寻了个没人的长椅坐下，拿出手机。
  他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地给赵冬发去一条消息。
  封羽：【分手会很难过吗？】
  赵冬收到消息，还以为封羽又在想破坏人家关系的事，赶紧敲打他：【分手能不难过吗？我告诉你，也就是你赵哥我现在年纪上来了看破红尘了，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年轻那会儿我分手可哭得死去活来的，一天到晚抱着酒瓶子嚎，天亮天黑都感知不到，那滋味儿……比吞刀子还难受！】
  封羽看着赵冬发来的消息，心神不定。
  他罕见地有一种做错事的感觉。
  他开始后悔刚刚在神明面前许了那个愿望。
  钟昳……会哭吗？
  会为那男的哭吗？
  他转头往钟昳的方向看过去。
  钟昳没跟去许愿，所以在外头和导演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