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凌晨四点半,窗外又飘了雪,落在长青的灌木上,像蒲公英的绒毛,落在心尖会很痒。
  陆翡然也随着寂静的夜变得感性了,神色平和,留了一分纵容,冷静地挥开兰斯的手:“你不需要对我真诚了,我去帮你叫人来。怎么喊你们的管家?”
  陆翡然看见窗边有一个呼叫铃,要去按它,被兰斯拽了一下,坐在床沿。随后一双滚烫的手臂圈住了他的腰,兰斯侧躺在床上弓起身子,头枕在陆翡然的大腿上,二话不说就要往里面埋。
  陆翡然哪还管得上什么呼叫铃,眼疾手快地按住兰斯的脑袋,让他不要乱动:“你又在发什么病?”
  “相思病。”
  “……”陆翡然仰头翻了一个白眼,“不要把从乱七八糟的地方学来的东西用在我身上。”
  这像是十多年前网上流传的追人语录,忽悠了一个又一个愚蠢的男人,万万没想到兰斯也会玩这一套。兰斯此刻的示弱和陈情让陆翡然非常别扭,幼稚的表现和他往常的样子差别太大,割裂感太强,让陆翡然忍不住溢出了一声笑。
  “但是有用,不是吗?”兰斯安心地把脸放进陆翡然的手心里,“你笑了。”
  陆翡然立刻把嘴抿起。
  这样心平气和甚至有些亲密的接触,已经多久没有过了?这个月里,时间的流速在兰斯身上都仿佛与别人不一样,步入冬季,萧瑟的天气像是为兰斯举行的葬礼。
  兰斯想,没有陆翡然,他和死了没什么两样,但他不能现在就死,他要和陆翡然死在一起。
  他知道陆翡然前不久迁了母亲的坟,也给自己在母亲身边预留了空位。
  兰斯想,他以后也会长眠在那里,但不需要别的位置,他的骨灰一定会和陆翡然的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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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有的心机男一旦沾上就甩不掉了,特别是容易心软的宝宝,要格外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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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发烧
  “你知道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有多重要吗?”陆翡然说得苦口婆心。
  他之前很瘦, 胃不好,情绪持续低落, 每天浑浑噩噩, 虚度光阴。回首看,真的浪费了大好时光。
  掌心温度很高,兰斯的脸很热, 呼吸吐在陆翡然的手腕上, 有种被灼伤的错觉,但比它更炽热的是兰斯的眼神。直白露骨, 堂而皇之地说他故意的,只为了博得关注和一丝丝爱护。
  陆翡然应对不来,错开视线,内心挣扎了许久, 再低头, 兰斯已经放松地在他腿上闭上了眼,但眉心紧锁。
  他们像一对爱侣,爱人的膝头是最好的安枕之处, 陆翡然脸上闪过惋惜的神色, 拍拍兰斯的肩膀, 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房间里有药吗?”
  “没有药,别去找人过来, 明天你就要走了, 我要享受独处的时间。”兰斯搂得很紧,把脸埋在无动于衷的掌心,温热的嘴唇蹭下一个个吻,像被丢弃过的犬类, 在主人膝下不愿离开,摇着尾巴讨怜爱。
  看着他的表情,陆翡然抿着唇,一点一点强行抽离了自己的手,把兰斯推下膝盖,站了起来:“随便你,喝完水睡觉吧。”
  玻璃杯底部与桌面碰撞传来清脆的响,兰斯把脸埋进陆翡然躺过的床单上,淡淡的香气和自己身上的类似,只是同一种沐浴露而已,这点微妙的联系让他想起曾经和陆翡然同居的日子,心脏抽痛。
  更令人绝望的是,床单上的味道散得很快,没半分钟,就闻不到了。
  玻璃杯口冒着热气,缭绕向上飘动,让黑暗中陆翡然的脸更朦胧了,兰斯仔细辨认了好久,才找到那双熟悉的冷冰冰的眼。
  “拿着。”陆翡然把杯子递给兰斯。
  “可以喂我吗?”兰斯的样子很可怜,没接。
  陆翡然站着看了兰斯一会儿,在想他又要耍什么花招,片刻后听兰斯又说:“我以前也照顾过你。你生病了我照顾你,你和别人喝酒导致胃痛,也是我照顾你,你住院昏迷、骨折行动不便,都是我照顾你的。对了……那天应该是你离婚的日子吧?你很快乐,不顾身体喝到半醉,但是没告诉我你离婚了……你瞒着我,你还吻了我。”
  陆翡然皱眉:“你要说什么?”
  兰斯呵呵笑了两声,一副被抛弃的悲戚模样:“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那时候我们不是好朋友吗?这么大的喜事,你竟然不告诉我。我没想到,当时在我眼中是有夫之夫的你,竟然吻我,那时候我就知道,我离不开你了。”
  “……”
  “你背叛丈夫也要爱我,你是冲破一切艰难险阻来的,你让我觉得,我对你很重要。”高烧让兰斯身体虚弱,气若游丝,可说出来的话还是一如既往令人震撼,“对不起宝宝,我骗你,只是想要确定你的爱是义无反顾的,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你这么说,是想让我有愧疚感吗?不好意思,我没责任。”陆翡然惊人地清醒,掐着兰斯的下巴给他灌进去一口温水,“你照顾过我,我很感谢,那我现在还给你。”
  “我没这么想,你是不会错的,”兰斯发丝凌乱,面容憔悴,精心粉饰的完美形象分崩离析,成了一个纯粹的可怜人,“可你不能曾经那么珍视我,现在又这么果断地把我丢了,我受不了。”
  陆翡然又喂进去一口水,大拇指碰到兰斯干燥起皮的嘴角,说:“那又怎么了?你能别说话了开始休息吗?你嫌自己病得不够重吗?”
  “宝宝,你看,你又关心我了。”兰斯的眼睛弯了弯,绿眸闪光,“其实我在你心里还是有位置的是吗?”
  陆翡然把玻璃杯重重放在床头:“不喝就算了!”
  兰斯痛苦地闭眼,他几乎没有发过烧,头昏脑胀的感觉很陌生,强撑着睁眼导致眼球酸痛,可他舍不得闭眼,揉了揉眼皮又要睁开。
  手上的戒指传来一点凉意,让兰斯有足够的力量再次睁眼。
  右利手的人惯常把戒指戴在左手,可兰斯在几个小时前把它改为戴在右手,方便随时随地展示,不经意之间就让别人看见他的身份。
  陆翡然把他的手捉进被子里捂好,还没掖好被子,就被兰斯另一只手揽住了腰,两人隔着被子贴在一起。几秒钟没有被挣扎开,兰斯才小心翼翼地把下巴埋进陆翡然的颈窝,熟练贪婪地嗅闻属于爱人的气味。
  香,甜,闻不到会让人发疯,这是能惹他上瘾的东西。
  “我真的不会再骗你,你可以随时把我的心掏出来看。”兰斯舔了一下陆翡然的耳垂。
  陆翡然瑟缩了一下,僵硬地说:“尽给人一些没用的东西。你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吗?”
  陆翡然快被兰斯说崩溃了,他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表情失控。
  他要怎么相信兰斯说的是真的?无法分辨真假的东西,情愿扔了算了,他不要再难过心碎了。他不想自己的一腔热忱,在善于玩弄人心的人面前,只是一个单薄的笑话。
  真这么喜欢,真这么诚心,为什么不能一开始就这样?一定要把别人的心捅得千疮百孔再来补吗?
  兰斯还要说什么,陆翡然按住了他干涩发烫的唇,喃喃道:“不要再说了,我困了,听话好吗?”
  “……好。”兰斯喉结滚动。
  但他没有松手,陆翡然也无力争辩,他真的累了,只想休息。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会比任何人都希望回到最开始,一直回到连翟千策都不认识的时候。他会自在地生活,做自己想做的事,远离所有人,远走高飞。
  第二天早上,陆翡然是被热醒的,
  兰斯的身体像一个火炉,背后相贴的部分覆了一层细密的汗。陆翡然起身时,兰斯都没有睁眼,明显烧得晕了过去。
  陆翡然拍了拍他的脸,被高温吓了一跳,立刻打电话给了诺恩。
  正巧诺恩早起遛狗回来,一只纯黑的大型猎犬卡斯罗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虎视眈眈地盯着陆翡然看,嘴里发出警惕的呜鸣,一点一点向陆翡然靠近,闻他腿上的味道。
  陆翡然从没有与这么大的狗相处过,被吓得往床上爬,翻过兰斯的身躯,躲在后面,从兰斯肩膀后小心翼翼地看过去。两人的气味缠绕在一起,卡斯罗疑惑地嗅了嗅,退到诺恩身边去了。
  “他要烧成神经病了,怎么办?”陆翡然问。
  “祸害遗千年,他会没事的,我在路上已经叫家庭医生过来了。”
  “那我就先走了,”陆翡然脸色不是很自然,才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和兰斯睡在了一起,带了点落荒而逃的意思,“走之前,我得跟你爷爷和母亲道歉,昨天打扰你们了。”
  诺恩摇头:“爷爷和我妈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拜访好友,但我觉得他们是特意给你们留空间的。”
  陆翡然不想解释什么,要去换衣服,衣摆被拉住了。
  兰斯红着一双眼问:“可以不走吗?”
  费力把睡袍的一角从兰斯手里抽出来,陆翡然背过身,很硬气的样子:“别搞这一套,你故意折腾到发烧,就自己承担后果吧。最好烧死了,别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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