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随便的男人
重新踏进夜市街心,人流来流去,看似前进,但好像哪儿也没抵达。
今日本该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无论是日升航运,还是日冕号,想要的皆已纳入囊中,不过反覆想像过的满足感,似乎没有预期中那样充塞胸臆。
也许董事会那天有吧?那日晴空高远,烈阳堂堂照入会议厅,她拥兵马攻城掠池,最终凯旋夺得王国。
也许她该与人分享内心喜悦,霍旻,从头到尾,她真正的伙伴,密友,若她还盼望自己有真情或真诚,她只愿意给霍旻。
但此时此刻闻邵锦清楚自己并不想去找霍旻,在这深夜时分,也许她该独处,回闻家。
不,回到那栋她度过六年时光的房子,有月季花园的别墅,躺回自己的床上,打开冥想引导试图入睡,找到内心的平静。
心不动,就不是破戒。
也许今日的反常与韩彬毫无关系,只是忽然感到一种极度的孤独,她竟有些庆幸闻邵鸿活着,她和韩彬说,吓坏他就好,留他的命,吓破他的胆他会立刻狗咬狗指证何家,哪有比闻邵鸿更重量级的人证?
韩彬笑了笑,点头,枪手精准完成任务。
她厌极闻邵鸿,但此时她竟有点想念他那张蠢脸,又蠢又坏,其实她想念的人大约是母亲,闻邵鸿几乎复刻了她的容貌。
其实她也挺喜欢金况仪的,虽然她与闻邵锦瑾的母亲一点也不相似,但也许她们都曾试图在舞台上表演好一个母亲的样子,那种相似处令她在虚假里,看见一点类似温暖的质地,至少付出了努力。
只是因为太孤独了而已。
所以明明该开心该庆贺,却提不起劲,明明饿着但吃不下东西,明明得到了但不能餍足,阳光已在眼前但内里有个不反光的深渊。
饿鬼道,原来啊,这就是佛家说的饿鬼道。
她对韩彬的感觉绝非爱情之类的东西,她可以肯定,但是是什么其实不确定,欲望吧?饿鬼的欲望,得到了也不会满足,占领了也很虚无,不该陷入无意义的轮回道。
然而他一把拉住她,在夜市的街心,停住她漫无目的脚步。
看见被拉回的那张脸,韩彬一愣,只知道将那个女人拥进怀里,完全地纳入自己臂弯之中。
她哭了,她不是一个会哭的女人,钻石一样的眼泪几乎比灯火更夺目,更璀璨,是这座岛屿最珍贵的东西,她没挣脱他的手,很安静,很安宁,好像只是需要一个能将她暂时覆盖的山洞,在里头静静度过这段时间。
路人侧目,毕竟韩彬太高了,两人衣着漂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拍戏,看两眼谁也懂了,真是,逛个夜市也能惹哭女友,这男的还是尽早飞了,快放生,难道还留着过年?
一切变得难看,难以收拾,简直比点了一桌菜又不小心勾翻了桌台全洒了还狼狈,闻邵锦给自己吓愣,好像刚刚是别的灵魂夺舍她的泪腺水闸,此时那人见洪水成灾,关上水阀,一溜烟逃走,没半句解释,留她不知所措。
她竟哭了?
疯了还差不多。
脸埋在他胸前,逃避了两秒,整理思绪,戴上面具,也不要解释了吧,只是一个失误,「抱歉,我没事,先走了。」
又成了以往那样的语调,即使还藏了点鼻音但语调已完全正常,避繁就简先走了,但他没理,也没放手,牵了人往车上去,跑车轰然发动,重新绕山而上,回到他家。
闻邵锦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到浴室净脸,下楼时,他在中岛前,炉台上是鱼粥,她向来喜欢的,刚刚说饿,但汤只喝了两口。
撒上葱花,粥推到她面前,好像该有点尴尬,但确实是饿了,决定先吃东西。
整个胃暖洋洋,什么尖锐的在内里刺得人不适的,一时都给粥糜暂时覆盖,还存在,只是现在无害。
他走到她面前,定定开口,「你不喜欢蓝小姐,我可以不私下见她。」
她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蓝月婷了?
这年纪耍这种脾气干这种事,闻邵锦瑾还是知点羞的,「我没有不喜欢她,我是不喜欢......呃......不......」
越描越黑,黑得发亮,真坐实她向来引以自豪的端方世故意外崩解,她冤枉,她才不是因为韩彬或者是蓝月婷才落泪的。
但为了什么?心里也不清楚。
「你不喜欢我睡她?」他帮她接了。
烫了的脸,索性也没什么好顾虑了,「那是你的私生活,我无权干涉,」谁有权谁无权的规则,她来定,主导之人方有资格提出限制自身权力,避免侵害他人,很大度。
「我是说,我也不想干涉......但你提出了你和她睡的这个概念,......确实可以说我不太喜欢这件事,但那是你的私人领域我......」
「我还没跟她睡。」他打断她的九弯十八拐,这样绕下去还不如直接坠崖,「是她想睡我,跟你一样。」
她?你?我?
闻邵锦扶着中岛桌角,尴尬到极致要不要干脆晕死算了,没睡?还没睡?还有什么跟她一样?
「怎......怎么可能?」喃喃自语脱口而出,她早已串起每次见到蓝月婷时她脸上那种意味深长的神色,抽丝剥茧自以为以真相大白,难不成都是自己过度脑补?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敢随便强吻我?」
是也不是,但怎么说起来这么逻辑失措?
说什么强吻?两人体型差距,力量差距,他真不愿意她还能强他不成?他不拒绝就表示他明明也喜欢那个吻。
「那她为什么叫你韩彬?」
怎么可能没睡过? !
她等他答,没料到只等来笑,抬头看,这家伙甚至笑露了牙,「不然她应该怎么叫我?」
「叫你韩先生不行啊?大家又没有这么熟......」
他又笑,越笑越讨人厌,「你这女人可真麻烦。」
他摆出一副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已看穿你的笑神,看穿笼罩的迷雾,原来内里中心不过是一个麻烦的女人,麻烦,不好搞,需他费心解读。
他走到客厅坐下,黑绸长裤,黑绸薄袍,丝亮的暗光,前襟松松坠敞,底下是古铜色的身体,文艺复兴大师凿之琢之的色相杰作,本来只打算雕块棋盘格,不知不觉雕成个人,刚刚放下凿刀便立地成了精怪妖神。
「闻小姐一直以来当我是多随便的男人?」他望她,略有些懒洋洋的。
闻邵锦呼吸一窒,明明船上刚做过,这句闻小姐,立刻又烧了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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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末愉快呀!大家
彬哥说自己不随便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