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寡不敌

  十几人匆匆上马，纔奔了一里，就被追兵团团围住，动弹不得了。
  渤海人纷纷弯弧抽箭，打算拼个你死我活，高乾更是怒目圆睁，瞬间陷入战斗状态。
  贞华深吸一口气，瞑目：在柔然人的大本营边上，彼等众寡不敌，就算英勇过人，又有几多胜算？连带着自己，恐怕都要死于乱箭之下，那样倒好，省得日后为他苦痛不堪。
  “且慢！”贺六浑止住高家长子，大声呵道：“先别杀人，若谈不拢，自有拼杀之时。但目下若先开弓，尔等必然全灭。”
  “你大可先走，不必陪我等赴死。”高昂从容道。
  “不是，既受了你等的请託，做了你等的嚮导，岂有临危逃窜的道理？只是尔妻所受制的乙居伐，据我所知，不过是可汗的幼弟而已，无人望、无奥援，不是了不得的甚人物。只要我等捅到阿那瓌处，陈说实情，那可汗自有处分，绝不会偏袒兄弟的。”
  高乾的剑已出鞘，一分也不肯退回。
  “听我说！”贺六浑急得大吼，“今日我的命也摆在这儿了，必与尔等同进退、共死生，但如此白死有何意义呢？还会连累崔女郎的。你去跟可汗讲理，有我在一旁作证，他不会不明白的。阿那瓌我接触过几次，宽仁雄毅，甚有威略，戎夷畏爱之。只要道理在我等一边，他绝不会胡乱判案的！”
  连累到贞华的可能，终于引起对高乾的犹疑，大丈夫战死则死矣，但若顺便坑了心爱的女子，那岂是他的本意？
  他再次昂首四顾，见更多的柔然人朝此驰来，看来，突围是不可能了。己方众寡不敌，不可能有胜算。
  “好，贺六浑，看在我等都姓高的份上，我就再信你一回！”语毕，示意自己的人放下武器。
  “我以全体高姓人的名义、以荡荡渤海的名义发誓，今日绝不负汝，否则，便被洛阳人鞭笞至死、疮烂全身！”
  全体高夷人放下武器，示意自己的豪无斗心，柔然人将之层层包围。
  儘管如此，高乾还是留了个心眼，在举手投降、随柔然人回营地的同时，示意一个不远处的手下趁乱逃走，去镇将杨钧处求援。
  而等在林外的几十骑，亦在发现事情不对后，尾随了喧嚣的若干人，悄悄摸到营地的边沿。
  营地帐中，阿那瓌坐于临时王座上。
  “渤海高家是哪一伙？博陵崔家又是哪一伙？”他略带疑惑而审慎地问。
  贺六浑为了更具说服力，将两族都吹得天花乱坠，彷彿元氏之下就彼等似的。
  可汗边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抗辩，迅速回忆着在洛阳朝廷的见闻，很明显，这小子是在夸大其词，但亦未全然扯谎。
  “渤海高乾，你说她是你的妻是吗？”为了保险和郑重，他找来了翻译传话。
  “是！”高乾在被推搡了一番后，本就怒不可遏，目下又被当作下等人问话，不禁热血涌荡、腾沸不已，“那个叫乙居伐的何在？！为何关键时刻躲起来了？简直就是个懦夫！我今非杀了他洩愤不可！！你若真如他人所言，是个公平公正的国主，就该允我等立刻决斗！！！”
  菩提萨埵啊，又是如此，又是喊杀喊打，不知今日他又会引起多大的冲突？前次朝廷未做到的，今次柔然人会否做到？
  一想到他可能的、近在眼前的死亡，少女就感浑身冰凉，一股寒气和没由来的畏惧袭上心尖。他是真的或许会丧生于此啊，为了她、为了他的义气、为了他们的孽缘。。。
  诚然，她衔他彻骨，有时连梦中都欲他身亡，可是幻想若成真了呢？她能否目睹他死在面前，而后安心畅快地度过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