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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篇29
肖惟正吃着面条，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程予今余光瞥了一眼，看到屏幕上跳动着“肖慎”二字。
肖惟拿起手机，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随即站起身来拿着手机进了卧房接听。
大概十多分钟后，肖惟才脸带怒意从卧房出来，重新坐回到餐桌上。
“是工作上有什么麻烦么？”程予今大胆地问道。
在确认了昨晚的细节，以及感受到肖惟对自己态度的微妙变化后，这句话既是在试探肖惟对自己的容忍边界，也是想趁机打探些消息。程予今心里清楚，肖惟一定能听出这句话背后的试探意味，但除了这样直白的主动出击，她已经别无他法。
肖惟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缘由，“是我哥的电话，责问我为什么不去上班，然后又是借题发挥，管得太宽，烦死了。”
“你和你哥关系很不好吗？”程予今继续追问。
“也没有，只是感情很淡，表面上过得去而已。毕竟我和他不是一个妈生的，年龄差距又大，有时候彼此间还存在竞争，有些事我和他经常意见不合，他又爱仗着年长说教，和他真的处不来。”
“不吃了。我现在要出去忙点事，你好好在家待着，记着吃药。”肖惟夹起已经凉透粘连在一起的面条看了看，拿起碗走到垃圾桶面前倒掉。
公寓里只剩下程予今一人。她站在窗边看着肖惟的身影消失后，才走到卫生间，掏出手机，打开爱企查，输入“肖慎”这个名字。很快，搜索结果出来了，上面显示着肖慎的公司信息和公开的联系方式。
一个危险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也许可以和肖慎谈合作，承诺给他提供关于肖惟动向、情绪、决策的信息；或者承诺在他需要的时候，在肖家内部，作为证明肖惟为了个人私欲不顾家族和风险、任性妄为的人证，以此利用他来对付肖惟？
但这个念头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又被她自己掐灭了，她只知道肖家兄妹关系不好，存在竞争，不知道这种内部竞争的底线在哪，更不知道在面对外部威胁时，他们会作何反应。
最终，程予今只是将肖慎的公司和联系方式截图保存下来，然后关掉了手机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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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肖惟回来了。
“你身体还有不舒服吗？”肖惟语带关切地问道。
“没有了，好多了。”程予今回道，视线落在别处。
“最近有部新上映的律政电影，评分还不错，想不想一起去看看？当然了，你如果想看其他题材的也行。”
程予今愣了一下，没料到肖惟会提出这样的邀请。她转头看向肖惟，沉默了几秒，才回道：“....都可以，你定吧。”
“那就看这部。”肖惟拿出手机，利落地操作着，“下午四点半那场，我现在订票。”
两人出门了，肖惟开车载着程予今。车内气氛有些沉闷，程予今一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到了电影院，肖惟停好车，取票、进场、找到位置，整个过程肖惟都显得有些生疏。她似乎不太习惯这种普通的约会流程，和程予今几乎没有交流，更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灯光暗下，电影开始。是一部典型的律政题材影片，节奏紧凑，法庭上的交锋很激烈。
当剧情进展到身为律师的女主角为了正义，为了枉死的受害者，不惜以个人之力挑战庞大的权贵体系时，程予今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了。她能感觉到，身旁的肖惟也在那一瞬间吸了一口气。
黑暗中，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紧张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这电影的内容，像一面镜子，映照着她们之间最尖锐、最无法调和的矛盾。
突然，肖惟动了一下。她有些僵硬地伸出手，拿起两人座位之间的那桶爆米花，递到程予今面前。
“....吃吗？”她的声音在电影音效的掩盖下，有些含糊不清。
程予今垂眼看了看那桶金黄的爆米花，又抬眼看向屏幕。屏幕上，女主正在法庭上慷慨陈词。她摇了摇头：“....不用了。”
肖惟的手顿在半空，几秒后，有些讪讪地收了回去，她自己也没吃，只是把爆米花桶放回了原处。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正襟危坐，目光直视屏幕，像是都被剧情深深吸引。但她们的身体语言却出卖了彼此──程予今的双手一直紧紧攥着放在膝盖上；而肖惟的双臂则始终交叉抱在胸前，一个典型的防御姿态。
终于，罪人伏法，正义得到了声张，女主角在人群的鲜花和赞誉中，微笑着走向康庄大道。
电影落幕，灯光亮起。两人随着人流默默往外走。
回到车上，肖惟没有立刻发动车子，她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忽然说了一句：“电影里的都是假的。”
程予今系安全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现实中，没有哪个律师能像她那样赢。”肖惟继续说道，“那种理想主义的结局，只存在于电影里。”
她说完，拧动车钥匙发动了车子。
引擎声中，程予今轻轻开口，声音几乎被淹没：“我知道。”
到了公寓的地下车库，程予今没有立刻下车，她转过头，看着前方的肖惟，问道：“你是想告诉我，我曾经所信仰的一切，都是幼稚的童话。而只有依靠你，才能够得到所谓的保护，甚至.....才能让那些恶人付出代价。是吗？”
肖惟沉默了片刻，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了一下，然后转过脸，迎上程予今的目光，坦然承认：“是的。”